家门口不足三十平米的菜园子,是老祥叔执锄躬耕的生活,更是他朴实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散文诗。
老祥叔的菜园子经得起闻香细品,南边角落栽着清香翠绿的芫荽,如水似玉的芹菜,挺拔肥硕的青葱,热情鲜红的小米辣,疏肝解郁的薄荷,驱寒健胃的生姜,消食理气的大蒜等调味作物。
靠北边种着甘甜的小白菜、入口微凉的菠菜、鲜嫩修长的小瓜、淡淡苦涩的苦瓜、纤细若指的四季豆等食材。
地头的埂子上生着可以消炎降火的蒲公英、强筋骨降血压的杜仲、理肺止咳的理肺散等中药材。
菜园子四周长着甜蜜入心的麻窝楂(本地叫法,学名番荔枝)、宝石红的无籽石榴、制醋泡酒的酸木瓜以及老祥叔自己嫁接的不同品种芒果,各异的水果树就是一道天然篱笆,将世间喧嚣隔绝在生活之外。
所有的生命在春夏秋冬的轮回里,经老祥叔的双手和锄头在菜园子生根、发芽、抽叶、戴花、落果,看似杂乱无章,却有珠联璧合之意,每一寸触摸过的土地,宛若点、横、竖、撇、捺的俊秀落笔。
我时常遇见老祥叔戴一顶斗笠,披一张蓑衣,时而拿一根接着蓬头的水管,时而攥着一把木把锄头,时而又握一副小钢锯站在他的菜园格子纸上,或弯着腰,或蹲下来,或踮起脚尖仰着头给他菜园子里的每一株生命浇水、松土、除草、修整枝叶,哼着小曲给平凡的生活写下一行行朴实饱满的词句。
或许因为我本身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娃,对养育自己的土壤以及土地上的农民有着深厚的感情,每次看到在土地上忙作的老祥叔总倍感亲切,再看到他郁郁葱葱的菜园子便情不自禁的想起母亲的菜园子。每次去老祥叔家,十有八九他都是在菜园子里忙活,而我与老祥叔的攀谈,大多都是围绕着他的菜园子作为引子,又在菜园子边的过道上结束。
“阿叔,你挖菜地又打算栽点什么?”
“阿叔,你种的这些菜长得太好了嘛,看着就好吃。你的这棵芒果这么矮怎么就会挂果了呢?!”
“阿叔,上回来的时候好像种了两块薄荷、芹菜,阿是卖了?最近小菜价格如何?”
……
“阿叔,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,你和阿嬢在家不管干什么活能做多少做多少,最主要是多注意身体,接阿珠两姊妹上下学骑电摩托慢一点。我就不跟你闲了,等下次再来看你们。”
老祥叔无论菜园子的活有多忙,只要听到我说话看到我去,总会放下手中的活,笑着向我走来。
“小董,你来了,你先坐,我马上来”
“最近小菜价格好,我昨天早上刚把小白菜卖了,打算把地腾出来撒点芫荽”
“你阿叔么,大的事情不有法搞了,只能随便种种这点菜地,养养猪,苦点日常开销。一方面身体不适,把土地也租出去了;另一方面是娃娃两个出去外面打工了,要接送两个孙女读书,我和你阿嬢两个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招呼好家里,这样他们也能在外面安心的打工”
“说到芒果呢,技巧就多了。小董你过来看我这一排芒果,都是我自己嫁接的,我闲着不有事,跟别人要来几枝好的品种在本地芒果树、李子树上嫁接起来,想不到就活了,这个接口都已经饱和结疤了。你旁边这棵是象牙芒,再过去这棵是红象牙,到时候结果一个芒果会有一斤多。那边那棵是三年芒,不管多矮挂果时间快。等芒果得(方言,成熟的意思)时候,我给你打电话留着让你带点回去给家里头人尝尝”
“嗯嗯,这点菜水土好,所以长得也肥一点。我们比不了人家种得多那些,就是自家吃点,旧城街子开牛肉食馆那几家(餐馆)来订一些,多少卖几块钱也可以给小孙女买几本作业本和小零食。作业本是娃娃读书必不可少的东西,一定要满足到位,有文化才能干大事。至于小零食么,跟富贵人家随时尽吃贵的比不了,但是现在政策也好生活条件也好了,不能让自家娃娃看着别人吃嘛”
“老凤(祥叔对老伴的称呼),你去拿个方便袋来,把这些晒干的蒲公英拿给小董,让他平时泡着喝,消炎降火”
……
谈起他的菜园子,老祥叔总是满眼自豪,笑得坦然,仿佛一个花甲之年的作家欣赏着自己一字一句写下,又经一遍遍斟酌修改而成的散文诗。
回到工作岗位,我经常想起老祥叔说的那些话:“小董,我们老农民种土地过生活,除了天灾,只要因地制宜,认得去学方法,肯下苦功夫,咋可能种不好土地,过不好日子。”
文:董金官
图:杨荣涛
编审:王灿
责任编辑:杨冬燕冉懦珲唐霖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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